河床双子星｜梦一场
胡利安穿越到了世界杯开赛的两个月前，还好只是一天。
“什么意思，你时空穿越了？”
恩佐根本没把胡利安说的当回事，他只是躺在自己的床上，刷着手机，懒洋洋应付着隔壁床上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舍友。穿越这种剧情听起来不像是阿尔瓦雷斯能想出来的，恩佐怀疑胡利安是和队内的某些人联合在一起，准备恶作剧整他，因为昨天他的失误害得他们组在纸牌游戏里输给了帕雷德斯那组。
但穿越已经太老套了，这么想胡利安倒也可能是组织者，如果是其他人来这借口应该能更有新意，哪怕是说外星人准备捉阿根廷蜘蛛侠回蜘蛛母星，也比时空穿越靠谱。恩佐头也不抬，竖起一根手指向胡利安晃了晃。
“少来这套，输了一百块而已，你至于这么夸张吗？”
“你为什么不信我？”
胡利安快要急疯了，他抓着枕头，攥紧的程度好像下一秒枕头就可以出现房间的任何角落。天知道当他睁眼发现自己面对着熟悉的天花板时，他的大脑有多空白，他当然认识这里，但他不应该出现在这，他们刚刚完成世界杯，刚刚拿到冠军，刚刚结束游行，刚刚回到阿根廷。胡利安应该在自己家里拥有不被打扰的好觉，而不是清醒后发现他回到了曾经的二人间，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距离世界杯开始还有两个月。
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从一场美梦中醒来，所有人凝望着的星星仍然悬挂在天际，汗水浸透了的胜利其实只是缥缈的幻影。但等他爬起来，脑袋里还残留着被酒精饮料泡发出来的昏沉，四肢的疲倦感货真价实，他清楚地意识到，那绝不可能是梦，他们真得摘下了渴求太久的冠军奖杯，第三颗星星落到了阿根廷，支撑他们所有人站在球场上的执念，终于迎来了圆满结局。
他迫不及待地要和恩佐分享，却又在开口前临时刹住，磕磕绊绊地用“我是从两个月后穿越来的”作为苍白表态。那一瞬间，曾经浏览过的科幻电影片段接连闪过，他应该保守秘密，避免任何细微举动对未来产生影响，免得既有的结局因为他而偏离轨道，他应该明智地选择闭嘴。可那些蓝白色的图案，来自观众席的欢呼臣服，他与队长连线共同缔造的得分机会，沾着眼泪和汗水的鲜明的记忆，他也才二十二岁，他做不到说服自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。
蜘蛛侠快要淹没在乱糟糟蛛丝状的思绪中，还好恩佐及时伸出援手把他捞了出来。比胡利安还小一岁的阿根廷人看起来有些疑惑，他放下手机，伸手拍了拍胡利安的肩膀。
“即使我不相信你也不用......胡利安，你看起来不太对劲。”
“我还好，没那么好，但就只是、相信我，好吗，我来自三个月后，真的。”
这已经是他们今天早上围绕时空穿越展开的第四次讨论了，胡利安看起来仍然固执得不愿意跳过这个话题，同时他的状态也在肉眼可见地变得混乱，年轻的阿根廷九号看起来像是要彻底崩溃了，如果恩佐再不相信他，胡利安就会原地变身成小蜘蛛缩回自己的网穴中。
“好吧好吧...我信了，那你是怎么回来的，睡了一觉？”
胡利安开始了他更加艰涩难懂的解释，中间跳过了很大篇幅的他认为的对未来的剧透，最后总结，他睡了一觉，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这个时间。胡利安没敢说前一天晚上他们刚刚嗨了整夜，担心这点蛛丝马迹会让恩佐猜到未来的结果，但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稍微显肿的脸和发哑的声音，他只能祈祷他的竹马无视这些细枝末节，专注于他话里的其他内容。
“所以你需要我帮你请掉下午的训练吗，看起来你好像还没太适应回来的生活。”恩佐仍然没太把胡利安的话放在心上，只不过既然他的舍友需要来自他的肯定，那么相信一点荒唐的言论也无所谓。
胡利安眨了眨眼，像是才意识到他还有训练安排。恩佐余光扫见胡利安将脸埋在了手掌心里，肩膀也垂了下去。
好像真得不太对劲。恩佐了解胡利安，就像胡利安了解他一样，在比现在的宿舍更窄小的床铺空间中，他们曾共享了无数次的输赢胜负，和少年时期关于未来的宏伟祈愿，他们离开阿根廷，登录欧洲，接着被征召回来，披上属于阿根廷的球衣，为憧憬过无数次的奖杯再次搭档。哪怕是面对失败，胡利安也没像现在这样迷茫又无措，他看着恩佐的表情，让恩佐想起了刚刚接到新家时的毛绒绒小狗。
好吧。恩佐叹了口气，不管如何，胡利安的话还是要认真对待的。他转过身，和胡利安面对面坐着，两张床之间的空隙正好能让他们的膝盖碰在一起。
“你是从三个月后回来的，我想想......世界杯结束了？那还好，不然你就要耽误比赛了，那...我们在世界杯上的结果怎么样，我们俩有进球吗，呃、我们都和谁踢了比赛？”
他随口提出的问题似乎成功让胡利安清醒了下来，对方迟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，甚至连视线也一并错开，恩佐原本没想得到多准确的答案，但胡利安的态度让他开始好奇。恩佐试图说服自己，没有人喜欢输，但最后永远只有一位赢家诞生，就算结果不好但只要尽力了就应该接受结果。但...好吧，他的说服没能成功，他讨厌输，他希望阿根廷拿到大力神杯，除了赢到最后的结局其他的他都不想听到。
胡利安手指紧紧攥住裤腿，没办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快要把他憋疯了，他就该知道恩佐会直截了当找最关键的问题，他还记着自己不应该影响时间线，但又觉得现在他的表现已经是向恩佐透露了一切，毕竟他们如此了解彼此，任何微小的表情变化都能揭穿事实。
沉默良久，他终于开口，等第一个发音蹦出来之后胡利安才意识到他的嗓子已经生涩到发干。“我们.......经历了很艰难的一次世界杯，但也是很难忘的一次。”
“我们，遇到了很多困难，但...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，但你相信我，我们...我们还算不错。”
他谨慎地斟酌用词，最后才敢抬头重新和他的竹马对视。阿根廷的二十四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，他们之间鲜少有这样近乎针锋相对的时刻，像是赛场上作为死敌重逢，蓬勃锋锐的对胜利的渴求化作一柄尖利的刀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胡利安面前。
胡利安和恩佐有过太多次的并肩而战，他们相似的求胜欲自然凝聚，直到带来胜利才会彻底爆发。但胡利安从未在对立视角承受阿根廷中场毫不掩饰的野心，他需要胜利，他们需要胜利，阿根廷需要胜利。胡利安从三个月后穿越而来，面对着和他不属于同一时间线的恩佐·费尔南德斯，他已经知晓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，而恩佐还毫不知情。这样格格不入的陌生感时刻提醒着他，他现在身边所坐的，不是与他在卡塔尔经历了痛苦惊喜的恩佐，他想要告知对方所有，那座奖杯，最佳年轻球员，他想要让他知道，在那一晚全世界都在瞩目来自阿根廷的二十四号，他赢得所有人的呼声，他赢得了所有他应得的。
他忘不了恩佐捧起象征最佳年轻球员的荣誉时，灯光中央汇聚了全场目光，他太想让自己的好友知道，他是最好的，他们的队伍是最好的队伍。胡利安用来克制自己的手指忍不住发抖，以至于没注意到恩佐已经恢复了平常表情，露出和缓的微笑。
他被恩佐拉入怀抱，胡利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得眼眶酸胀。恩佐轻轻吻着他的发顶，将他发颤的指节握紧掌心。
“我不需要知道未来结局，胡利安。我们会为阿根廷赢下更多，我们会将胜利带回阿根廷，因为我们在一起，我们在全世界最好的队伍，而我拥有全世界最好的蜘蛛侠。”
胡利安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靠在恩佐的肩膀上睡着的，等他醒来，更加剧烈的头疼几乎把他逼得要在床上瘫倒，他拿起手机，终于回到了正确的时间。他犹豫很久，给恩佐发去条短信。
你记得差不多三个月前...我跟你有说过什么吗？
恩佐没有回复，胡利安重新躺回枕头里，长长呼出口气，他现在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得厉害，有可能那才是一场梦，在梦里人们总是很难控制自己情绪的，走神的空当他注意到手机亮了亮，是恩佐的回复。
好像有，你是不是因为我们纸牌游戏输了所以哭了来着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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