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辽酒

很混乱,只做自己想吃的饭

婷内impar|终月 1


他们透过舷窗看见自己的倒影存在于黑暗的宇宙中,像是他们已经将灵魂献祭给了这段未知的旅途。


算是为了这句话包了顿饺子,群像(或者说银趴),所有人物之间都可能存在单双箭头。


本章:小🕷️x迪比




阿尔瓦雷斯为自己的第一次外勤任务做了万全准备,只差梦里也在预演任务内容。好消息是这次出外勤的开头部分很顺利,顺利得让他想起以前窝在沙发里看完的恐怖电影。


如果是按照恐怖电影的惯用手法,现在应该是转折发生的时候了。但还好,阿尔瓦雷斯的蜘蛛感应沉默着,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,所以他只是不经意地回了下头,想要检查经过的区域,却突然怔住,缓缓收回视线,再三确认,自己的确是正在和一头拥有八只复眼的犀牛目光相对。


很难理解犀牛和复眼这两个词怎么结合到一起的,这本不应该是人类接触过的地内生物。但阿尔瓦雷斯想不了那么多了,他短暂空白的大脑已经把背诵的外勤守则全忘光了,只重复闪动着迪巴拉对他吼出的两个字,“闭眼”。


蜘蛛感应吵得快要将他的肋骨震翻,但他什么都做不到,八只卵形复眼内细细密密的小眼像挤在一起的无数张曲面镜,犀牛的每只瞳孔内都有一个被扭曲了的他自己。一瞬间阿尔瓦雷斯产生错觉,开始荒唐地怀疑自己是处在那些眼睛之外还是之内,他是在面对一头犀牛,还是在从犀牛的眼睛里面对自己。


这不是阿尔瓦雷斯擅长的领域,换个人来或许真能跟犀牛坐而论道大谈人的自我认知,但阿尔瓦雷斯没办法同时运行哲学思考和甩腿跑路两套逻辑程序,他的大脑已经在发出警告,每一个弹窗上都写着要他立刻紧急重启。


在他呆愣的空隙,犀牛喷出一声绵长的鼻息,几乎贴近到了阿尔瓦雷斯的脸上。


迪巴拉飞起一脚精准地命中阿尔瓦雷斯的屁股,用了十足十的力道,年轻舵手才恍如大梦初醒,手脚并用地爬了两三步,跌跌撞撞跟上迪巴拉。


他们连滚带爬,紧急转弯绕开地表上正在冒烟的微型火山,最后堪堪在悬崖前停下。迪巴拉扭头看向阿尔瓦雷斯,在后者茫然的眼神中又是准确一脚,在跟着跳下去之前,迪巴拉抬头向上望去,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天空正在向深粉色转变。


下坠的过程中迪巴拉抽出腰上绑着的金属钩锁,一个用来抓住阿尔瓦雷斯,另一个用来勾着崖壁上凸起的部分,他找准时机收紧绳索,将自己和手里拎着的阿尔瓦雷斯甩进了山崖下方的一处洞穴。


他们滚进去的样子像被蹬了一脚而跌下楼梯的两只毛绒狗,迪巴拉爬起来,一点点收回金属绳,阿尔瓦雷斯坐在旁边,胸口起伏着,他摔得更惨一些,脸上蹭了不少灰,变成了斑点犬。


他们同步喘着气,用了五六分钟才恢复过来。迪巴拉摇摇晃晃站起来,丈量了洞穴的大小,又在洞口把半个身子探出去,左右观察着周围情况。看得阿尔瓦雷斯心惊肉跳,要伸手帮忙又犹豫会是干扰,只好在原地踱步捏着手指。


还好,很快,迪巴拉缩了回来,但表情看起来不太好,眉头轻微拧着。


毕竟不是每次外勤任务都这么幸运能在跳崖之后找到落脚点,如果刚刚出现任何差错,他们现在已经可以去领电子墓碑了。


迪巴拉扭头看向阿尔瓦雷斯,眼睛里薄薄的绿色在昏暗中亮着,他叹了口气,又好像只是呼吸沉重了一些。


“好吧,别管这个了,刚刚你看到了什么?把你吓成那样。”


现在轮到阿尔瓦雷斯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。他努力着,像从熟悉的单词中找到合适的来形容刚刚的情况。


“我看到了.....犀牛。”


他抱着膝盖,坐在靠边上的位置。“我们...对不起,我不应该没反应过来的。”


“犀牛。”迪巴拉重复了一遍,阿尔瓦雷斯用手背蹭了下鼻子,点了点头。


“只是犀牛?”


“只是犀牛。”


琶利德星球的地幔会按固定的周期频率部分气化,通过地表上的微型火山传入空气当中。迪巴拉和阿尔瓦雷斯在来之前已经计算过上一次地幔气化的日子,他们本应该至少拥有三个地球日的安全时间。但现在构成地幔的物质以气体状态充满了这座星球,在阿尔瓦雷斯因为吸入过多气体产生幻觉之前,他们甚至没意识到这一情况的发生。


烟粉的气体改变了天空的颜色,并且阻碍了他们和舰船之间的信号互通,船上的传送装置没办法确定他们的位置,强行拉他们回去只会收获支离破碎的阿尔瓦雷斯和迪巴拉若干。连视频讯息都受到了影响,虚拟屏上恩佐的脸成了随机拼图,声音也断断续续,迪巴拉喊了两三遍恩佐的名字,但投影出来的恩佐只是焦急地重复几个单词。


阿尔瓦雷斯试着读唇语拼写出来,发现能读懂的只有“放心”“马上”这样的词,他看了眼迪巴拉,后者大概是已经放弃了和恩佐通过运气沟通。迪巴拉挥手关上了投影,走到阿尔瓦雷斯身边,手掌搁在阿尔瓦雷斯的肩上,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。


“别紧张,Leo会想办法把我们接回去的。”迪巴拉念起他们舰长的名字时显得很轻松,他们都注意到,当梅西的名字出现,这所逼仄阴暗的洞穴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。


阿尔瓦雷斯点点头。他总是被说太过腼腆,话太少,以至于显得和其他人有些疏远。这是他第一次执行五年周期的深航任务,也是他第一次在陌生星球上出外勤,但他搞砸了,尽管不能算是他的错,但他还没学会对这样的事情泰然处之,他的脑袋仍然混乱,蜘蛛丝一样缠在了一起,让他呼吸困难。


沉默有些难熬,阿尔瓦雷斯将脸放进手心,希望别把糟糕的情绪传给迪巴拉。接着他听见迪巴拉在身边坐下,他们挨得很近,暖暖的温度顺着他们贴紧的皮肤传过来。


“琶利德的地幔层气化后被吸入会让人的身体过度兴奋,产生幻觉,而幻像中展现的通常是人最畏惧的东西。持续的吸入,会让人的情绪波动和身体激素反馈产生差异。”


这是他们出行前的调查,迪巴拉不紧不慢地从中挑了重要内容在念。


“但同时,在这里,你只会看见你经历过的事情,如果你没经历过,那么再荒唐的幻觉中也不会出现那些。就比如说,即使你恐高,如果你从未靠近过悬崖、高层建筑或之类的,那你在这里也不会看见那些东西。”


“所以,你见过犀牛。”迪巴拉总结陈词,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阿尔瓦雷斯。“而且你最害怕的也是犀牛?”


阿尔瓦雷斯抬起头,眼眶和鼻尖都轻微发红。他太安静了,迪巴拉都快忘了阿尔瓦雷斯还在受气体影响,正处于身体的“过度兴奋”阶段。阿尔瓦雷斯开口,像是醉在了团冒气泡的酒精棉花里。“不,不是犀牛。”


迪巴拉耐心地等着阿尔瓦雷斯的进一步解释,而年轻的黄衫人员只是挥舞着手臂,又颓然倒了下去。


“是我,是我自己。”阿尔瓦雷斯的声音也像是在发酵的酿造器里滚了一圈,飘飘乎乎的。


白银号,皓月一般的辉煌成就,铸出来肥皂泡一样闪着金光的梦幻时代,那么多次燃烧着投入永夜,换来在人类历史上不过短暂瞬间却又璀璨耀眼的爆发。阿尔瓦雷斯可以将白银号的一切倒背如流,从他还是个孩子、在环形仓眺望不受人造重力约束的空间站外区域开始,他已经在向宇宙深处祈祷,有一天他可以走上白银号,留在这里。


上一个五年任务,白银号因为意外被迫中止航行,数十名船员在返航后宣布离开联邦,围绕着白银号展开的一系列计划也随之暂停。当时的阿尔瓦雷斯还在舰队学院就读,他从新闻推送中读到这一句话,寥寥几字,轻描淡写地将一场灾难盖棺定论。他往下翻,是梅西作为舰长被指责唾骂的视频,拍摄的位置离中心很远,但阿尔瓦雷斯还是看见了,他从小崇拜的对象,曾执行数次单人任务为未知宇宙掀开幕布边角的英雄,摇摇欲坠着接受人群莫名的审判,仍没有倒下,只是一步步地、缓慢地走进了调查室。


尽管之后的官方声音已经解释了意外由联邦给定的坐标点有误导致,但已经没人关心真相。看起来所有人都只是质疑梅西在受优待的位置坐了太久,他们希望见到英雄卑劣的一面,以彰显自身并不存在的高洁,却忘了年轻舰长数次带着队伍从必死的局面中蹚出条本不存在的路,没人怀疑梅西的天赋,却在这个时候,天赋成了部分人眼中梅西的原罪。


当时的阿尔瓦雷斯怔怔地呆站着,走廊里面学生匆匆经过他的身边。视频开始从头再次播放,而阿尔瓦雷斯什么也做不了,他只是个学生,甚至还没踏上过真实的舰桥甲板。在这场悲剧和闹剧中,他是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,他不知道白银号在最终逃生时经历了什么,他站在学校里,在安全稳定的空间内,做了观众,心脏潮湿,被痛苦掐紧血管。


这才是他恐惧的,他害怕自己只能做旁观者,就像他在犀牛的数百只眼睛中看到的那样,他害怕的是过去束手无策、只能等待消息送回的自己。


星河之内,一次简单的接触可能会摧毁星舰的引擎系统,一片不起眼的草叶可能只需要半天就感染星舰中的全部人,一次呼吸的时间他们可能会面临十次生死威胁。他还没正面接触过死亡,但他清楚在寂静的宇宙空间内抹杀一个人的存在轻而易举,当他踏上白银号的甲板,他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渴求,已经天然地融汇在了一起。

他不再是旁观者,他是这艘星舰中的一员,年轻的舵手在拉下变速杆时掌心发麻,因为梅西就坐在他身后,用温和的眼神鼓励着他。如果葬身于星海当中是宿命,那阿尔瓦雷斯只想拥有陨石耀光做殉葬品。卡尔钦男孩的野心向来被很好地藏在了他内敛的性格之下,但只需要轻微撬开他外壳的缝隙,就能看见他和他的前辈们根本是一路人,胸腔里面燃烧着相似的疯狂和无畏。


没人知道他们这次的旅行会通向哪里,未知的黑暗当中没有颜色,他们能做的只是在人类认知图上增加微不足道的一粒坐标,但那已经足够了,人类天性中的求知和探索欲望,驱动着像他这样的人前赴后继地踏入深空,即便等待着他们的可能什么也没有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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